我没话说,赵良娣她讨厌我也是应该的,反正我也不喜欢
她。
绪宝林还跪在那里,怯怯地瞧着我。我叹了口气,亲自把她
搀扶起来,问她:“你把今日的事情,好生从头说一遍,到底是
怎么回事。”
绪宝林似乎惊魂未定,一直到永娘叫人斟了杯热茶给她,慢
慢地吃了,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原来绪宝林住的地方挺偏僻,这几日正逢新春,宫里照例有
赏赐。那些东西对我和赵良娣不算什么,可是对绪宝林来说,倒
是难得之物。绪宝林是个温吞性子,我遣去侍候绪宝林的两个宫
女平日待她不错,绪宝林便将糕饼之物交给她们分食。因为御赐
之物不能擅自取赠他人,所以便悄悄关上了院门,防人瞧见。
便是在这时候赵良娣的人突然来敲门,她们心中慌乱,又正
自心虚,一边应门,一边便将糕饼藏起来。赵良娣的人进了院子
便到处搜寻,绪宝林正自心虚,哪里肯让她们随意乱走,兼之赵
良娣派来的人又毫不客气,两下里言语不和,很快就吵嚷起来,
赵良娣的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开始在屋子里乱翻,没想到猧
儿没找着,倒从绪宝林床底下找出那桃木符来。这下子自然是捅
了马蜂窝,赵良娣的人一边回去禀报赵良娣,一边就将绪宝林及
两个宫人软禁起来。赵良娣看到桃木符,气得浑身发抖,二话不
说,带了绪宝林就径直来见我。
“臣妾委实不知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绪宝林眼泪汪汪
地说,“请太子妃明察⋯⋯”
东宫122
明察什么啊⋯⋯她们两个人各执一词,将我说得云里雾里,
我可明察不了,不过这种东西总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问绪
宝林:“它就在你床底下,你难道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
绪宝林以为我是兴师问罪,吓得“扑通”一声又跪下来了:
“娘娘,臣妾自知命薄福浅,绝无半分争宠夸耀之心,哪里敢怨
咒良娣⋯⋯”
我看她吓得面无人色,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说,这个东西要悄悄放到你床底下去,可不是那么容易。你一天
到晚又不怎么出门,那两个宫人也是天天都在,这几日有没有什
么可疑的人去过你那里,或者有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
绪宝林听了我这句话,才慢慢又镇定下来,全神贯注去想有
没有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
她想了半晌,终究还是对我说:“臣妾想不出什么可疑的
人⋯⋯”
算了,这绪宝林跟我一样,是个浑没半分心眼儿的人。
我好言好语又安慰了她几句,就叫她先回去。绪宝林犹是半
信半疑,我说:“天长日久自然水落石出,怕什么,等过完节再
说。”
她看我胸有成竹的样子,估计以为我早有把握,于是郑重其
事地对我施一施礼,才去了。
永娘问我:“太子妃有何良策,查出此案的真凶?”
我打了个呵欠:“我能有什么良策啊,这种事情我可查不出
来。”永娘哭笑不得,又问我:“那太子妃打算如何向赵良娣交
待?”
我大大翻了个白眼:“这桃木符又不是我放在她床底下的,
我为何要对她有所交待?”
永娘对我的所言所语哭笑不得,絮絮叨叨劝说我,我早就迷
迷瞪瞪,没听一会儿,头一歪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好香,直到被人从床上拎起来,说实话我还有
点儿迷糊,虽然永娘经常命人将我从床上拖起来,那也是连扶带
抱,不像此人这般无礼。
我眼睛一睁,咦!李承鄞!他不仅把我拎起来,而且还说:
“你竟然还睡得着!”
完了完了完了!
一定是赵良娣向他告状,所以他来兴师问罪。我大声道:
“我有什么睡不着的!绪宝林的事没查清楚就是没查清楚,你吼
我也没有用!”
“绪宝林又出了什么事?”他瞧着我,眉毛都皱到一块儿去
了。
啊?他还不知道啊!赵良娣没向他告状?我眼睛一转就朝他
谄媚地笑:“呃⋯⋯没事没事,你找我有什么事?”
“明天就是上元节了!”
“我知道啊。”废话,要不然我今天硬是睡了一天,就是为
了明晚留足精神,好去看灯玩赏。
他看我毫无反应,又说道:“明日我要与父皇同登朱雀楼,
与民同乐。”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年年上元节陛下与他都会出现
在承天门上,朝着万民挥一挥手,听“万岁”山响,号称是与民
同乐,其实是吹冷风站半宿,幸好皇室的女人不用去站,不然非
把我冻成冰柱不可,冻成冰柱事小,耽搁我去看灯事大。
“那你答应过我什么?”他瞪着我,一副生气的样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这话真对头,
陪着皇帝的儿子就像陪着小老虎,同样天威难测,他在想什么我
真猜不到。只能十分心虚地问:“我答应过你什么?”
眼见我就要不认账,他声音都提高了:“你果然忘得一干二
净!你答应带我去逛窑子。”
东宫124
乖乖!这话岂能大声嚷嚷?
我扑上去就捂着他的嘴:“小声点!”
恰巧这时候永娘大约是知道李承鄞来了,所以不放心怕我们
又吵起来,于是亲自进殿内来,结果她头一探,就看到我像只八
脚的螃蟹扒在李承鄞身上,不仅衣衫不整,还紧紧捂着他的嘴,
李承鄞因为把我从床上拎起来,所以两只手还提着我的腰呢⋯⋯
我简直像只猴子正爬在树上,总之我们俩的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
昧,要多可疑有多可疑⋯⋯她一瞧见我们这情形,吓得头一缩就
不见了。
我觉得很气愤,上次是阿渡,这次是永娘,为啥她们总能挑
这种时候撞进来。
李承鄞却很起劲似的:“快起来,我连衣服都命人准备好
了。过完了上元节,可没这样的好机会了。”
我还以为他和赵良娣和好以后,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
了,没想到他还能记着。
他果然准备了一大包新衣,我从来没见李承鄞穿平民的衣
服,只觉得说不出来的别扭。不过也不算难看,就是太不像他平
常的样子了。
“要不要贴上假胡子?”他兴冲冲地将包裹里的假胡子翻出
来给我看,“这样绝没人能认得出咱们。”
“要不要带上夜行衣?”他兴冲冲地将包裹里的夜行衣翻出
来给我看,“这样飞檐走壁也绝没有问题。”
“要不要带上蒙汗药?”他兴冲冲地将包裹里的蒙汗药翻出
来给我看,“这样麻翻十个八个绝没有问题。”
⋯⋯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殿下,您是去逛窑子,不是去杀人放火
抢劫粮行票号⋯⋯
我忍无可忍:“带够钱就成了。”
不用说,李承鄞那是真有钱,真大方,我一说带够钱,他就
从包袱底下翻出一堆马蹄金,啧啧,简直可以买下整座鸣玉坊。
我换上男装后李承鄞就一直笑,直到我恶狠狠地威胁不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