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直起腰身,坦然回复:“不知为何,门上没有小厮。”
贾政恍然想起,平日在外书房看门的小厮,今儿家里有事告了假。
贾芸看向坐在贾政对面的詹光:“刚才这位先生进来前,我想请他帮忙给太爷传个话。”
“他说太爷上午去工部衙门忙了一上午,中午又在东府给敬太爷庆寿闹了一场,眼下在休息,让我改日再来。”
“但我有要紧事急着找太爷,便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太爷一直没出去。”
“这时西角门的门子找来,说我在府里待久了,让我出去,我让门子进来帮我传话,他说他没这份资格。”
“无奈之下,我便擅自走了进来,太爷素来为人端方正直,谦恭厚道,风声清肃,礼贤下士,还请太爷赎罪。”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还把贾政夸了顿,贾政的脸色好看起来。
贾政看向詹光,不待他询问,詹光便笑道:“我也是关心老世翁的身子,才对芸哥儿如此说,况且我也不知芸哥儿有要紧事。”
贾政笑道:“多谢好意。”
詹光看向贾芸,笑里藏刀:“芸哥儿,老世翁今日确实乏了,你有什么要紧事快快道来,若是事情不要紧,老世翁可不会饶你冒犯之罪。”
贾政闻言,面对贾芸的脸色又冷了下来:“你找我能有什么要紧事可不要诓骗我,不然不饶你。”
贾芸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刚才他只是实话实说,并非故意针对詹光,而从詹光眼下的态度中,他便察觉到这位清客相公不仅是个势利眼还是个小心眼,多半记恨了他。
而贾政这次不仅不责怪詹光,还如此轻易被詹光的谄媚牵着走。
一则说明贾政对詹光的器重,二则以小见大,说明贾政确实为人古板,不谙世情,容易遭人蒙骗。
贾芸已经明显发现贾政的不耐烦,没有拖拖拉拉,用简洁的话语将他最近身子变强、记性变强、立志考武举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待贾政质疑,贾芸紧接着表明来意:“武举涉及到骑马、弓箭、大刀等等,这些要花费不少银钱。”
“我还需要先找一家私武学去学习,而私武学的学费也昂贵,上等私武学还不能轻易进去。”
“我和我娘在家仔细商议后,认为只有太爷愿意帮我,太爷不仅端方正直,谦恭厚道,风声清肃,礼贤下士,也素来愿意济弱扶危,大有祖风。”
“太爷连外人都愿帮扶,我作为府上的旁支、太爷的亲戚晚辈,现在立志通过武举成器,哪怕未来的成就及不上先祖万一,太爷断不会袖手旁观的。”
“所以这次我厚着面皮找太爷,希望太爷借我一百两银子,再介绍我去一家上等私武学,日后我武举有成,定然不会忘了回报太爷的大恩大德。”
贾政虽为人古板,脑子却是畅通的,詹光更是个精明之人,然而眼下,两人都被贾芸一番话说得有些迷糊了
反应过来后,两人都对贾芸充满质疑,詹光也在心里感叹一句:“虽然这小子令人不喜,却是个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的。”
贾芸前世就是个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的人,现在带着那种时代背景下三十年的生活经验来到红楼世界,这方面应该会更强。
事实上,曹公笔下的原主,成年后就是个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的。
别小瞧“聪明伶俐能说会道”这八个字,贾芸前世那种社会,不少人没别的本事,只是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就活得很滋润,这个红楼世界同样如此。
但贾芸也明白沉默是金和祸从口出这两样道理,哪怕能说会道,在不需要的时候还是会尽量不多说话。
贾政的面色再次冷下来,沉声道:“你才多大点子年纪,身子能有多强至于记性,别以为我不知,你在读书上可没什么能为,这像是记性好的人”
贾芸恭声道:“太爷,我刚才说了,我的身子是最近变强的,记性也是。”
詹光道:“这就信口雌黄了,虽然你在长身子的年龄,身子和记性又怎会突然就变强就算真发生了这种奇事,武举又岂是容易考的”
“我劝你还是莫要继续在这里惹老世翁生气,回去好好读书才是正经,哪怕没能为考举人,若能考个秀才,也不至于给贾家丢脸。”
贾芸没看詹光,对贾政道:“太爷,我知道此事确实奇怪,口说无凭,太爷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展示。”
贾政当然不信:“你要如何展示”
贾芸看了眼周围,发现附近有一张黄花梨罗汉床。
这个世界的卧具有四种,分别是榻、罗汉床、架子床、拔步床。
架子床、拔步床,只作为卧具供睡眠之用,而榻、罗汉床,除了可以用来睡眠,还兼有坐之功能。
眼下这张黄花梨罗汉床,质量上等,是贾政用来午休和小憩的,看上去就应该很沉。
贾芸走到黄花梨罗汉床边,弯腰伸手抬了下黄花梨罗汉床,稍微试了下重量后,对贾政道:“太爷,我可以将这张罗汉床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