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错表面不动声色。
心里品味着功德两字。
这两个字,他当然不会陌生,但前世都是自小说、影视中看得,可没系统性的学习过,是真正的只知其名,不知其实。
况且,这功德之说,在他看来,近乎概念,都没有一个实体,而丹药实实在在的放在盒子里,前者怎么作为后者的药引
“功德为药引”
陈母脸上则露出了迟疑和疑惑,道:“可是要老身去那庙宇、道观之中捐些香火钱”
“老夫人误会了。”周游子摇摇头,笑道:“这功德,不与钱货相通,是与人为善、顺应天时、于天地人之功也亦即顺天行道我这一门的筑基之法,经三代祖师修缮,在广成道统之上,又杂糅沙门,如今修心为主,术法为辅,想要将第一步功成,就得在此立下心田,让功德留在其中,结为种子。”
他指了指胸口。
“若非如此,在下这半心之人,如何能活”
陈错终于忍不住问道:“敢问道长,何为第一步”
“修行,是求道寻路,逆凡俗潮流,因此要迈步逆行,这寻道的第一步,就讲究个坚定心志,褪尘去俗,不与凡同,贫道之门乃是开辟心田,以世事为刀,耕耘心田,但也有那不求于外的,开辟丹田气海的,有那仗剑高歌的,有那游戏风尘的,有那闭关十年的,有那炼丹问药的,”周游子说到这里,住嘴不言,笑道,“君侯如果好奇,有机会,可找修行之人请教。”
陈错听得颇有几分心驰神往,又忍不住想,阁下不就是修行之人但人家不愿意说,总不能强迫。
陈母的表情逐渐凝重。
她沉吟片刻,道:“我家也算积善之家,该是有些功德的,足够给我儿服丹用玄吧”陈母说着说着,又有些犹豫的问道,“不知如何施为不会损了我家的根基、阴德吧”
周游子摇摇头,道:“夫人误会了,功德积攒,是我门修行之人方可加持,与道行功力相合,寻常人家无需如此,可用人望代替功德,因此要服用丹药,驾驭墨鹤,只要有一时人望即可。”
“人望”张举若有所思。
“不错”周游子看着面前众人,解释起来,“人望,实乃众人寄托之念,加持一人之身,有些修行门派,能将人念聚集起来用于修行,其中精妙者,甚至能让凡俗一步登天,初入门槛就能直达寻道第二步之境”
话到此处,他露出追忆之色,显是想到了什么,话声也变低了不少:“其实,于吾道之外,还有那香火之道,就是靠集众之念而存,不过寻常之人即便身负人望,若无术法,亦难截留运用,时间一长,就会流失。”
陈错咀嚼着这几句话,觉得信息量不小,便默默记忆,等日后探究。
陈母长舒一口气,放心道:“大郎主政一方,人望是不缺的,等东西送过去,便能运用了,只是还需先生指点一二,省得徒增事端。”
周游子却道:“此二物,其实不便长途跋涉。”
“那就等大郎回来,再行服用。”陈母也不以为意。
周游子摇摇头,笑道:“这两物是与先王有缘,并非一定要郡王吞服,贵府之中若谁人身负众望,只要是先王血脉,一样可以吞服、运转。”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陈娇,后者懵懵懂懂。
“除了我家大郎,谁的人望足以吞服”陈母不以为然,看都不看陈错、陈娇。
陈错心头一动,回过味来,他看着两个盒子,念头顿生。
既是给予王府血脉的,那陈方庆自然有资格。
能否一试
他离奇穿越后,本以为前途该在朝堂、在行伍之间,但今日开了眼界,眼前的道人和两个盒子,或许就是机缘
“此世就算有神通术法,也该是稀罕之事,下次再见,不知何时何日,这日后的事,是不能作准的。何况,国破或在不久之后,有个机会,总要试一试,聊胜于无嘛”
一念至此,陈错便道:“母亲”这称呼他叫不惯,不得不硬着头皮出言。
“怎么”陈母才注意到他。
“不如让我试试”陈错说得不疾不徐,“若孩儿有幸得之,亦可相助咱们南康一系,为兄长臂膀。”
若是借此得了机缘,自然要有回报,但眼前得先抓住机会,才能再谈以后,机会从来只有过去和现在,迷信未来,事就难成了
“休得胡闹”陈母丝毫不给次子留面子,当众训斥,“此物珍贵,你兄长是家中支柱,不让他用,让你用,那就浪费了,如何使得”话落,狠狠瞪了次子一眼。
这一眼,令这具肉身本能的畏惧,可陈错却是另有他想。
说到底,那陈方庆算不算陈母之子算不算南康先王的后裔道士可是着重提及了先王血脉,那血脉可不止兄长陈方泰。
更何况,他自这血肉本能中有所察觉,那过去的陈方庆,因为一次次退让,已然成了一道执念,死后也难以纾解。
一念至此,陈错自是不打算退缩。
总不能如原本的陈方庆一样,被打磨、抹平心气,安于角色吧更不用说,此世若有神佛仙魔,又如何能放任执念滋生说不定就是祸患
这么一想,就去了惧意。
况且,条件明晰,争取一下都不行
可不等陈错开口,周游子先他一步出言,道:“有何不可”
陈母一脸诧异,便问:“先生此话何意难道此物不是给大郎的”
周游子道:“此二物,是与先王血脉的,凡是先王血脉皆可一试,有德者居之,若君侯和三淑女能得,说明他们能负众望,那就是凭本事拿到,该是他们的机缘,况且郡王南下,已承先王遗泽,哪能事事占尽那反倒有些不妥了,夫人岂不闻盛极而衰之理”他见陈母面色纠结,又道,“若府中两位与二物无缘,两物还在,郡王一样用之。”
陈错闻言,目光灼灼,却不雀跃,只观局面。
陈母眉头一皱,指着次子就问:“依倒要请先生看一看,二郎身上有几分人望”
周游子不多言,果真朝陈错看了过去。
陈错努力镇定,心道,前身多少是个宗室,更得了爵位,总该是有有些人望的吧
周游子看过之后,却摇了摇头,道:“不成,君侯身上只有浮望,是王朝爵位在身才得以聚集,只是这样,还是不够的。”
陈错略感失望,但随即想着一时不成,也无需气馁,道长既在,可以另寻他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