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杀了这些鞑子等会儿朝鲜兵就来了”
刘綎在催促着,众人纷纷朝这边看来,表情却是各不相同。
旁边一个身材魁梧,头发花白的把总,冷冷笑道:
“十三,你昨日坠马,今日晕血,还是回宽甸休养,哈哈哈哈”
说话的是刘綎义子刘天星,他排行老四,比刘招孙大两岁,大概是操劳多度,两鬓已是斑白。
此人自幼跟随刘綎,武艺高强,却是性情残忍,平日杀良冒功的勾当,一件也没少做。
刘天星在诸位义子中,实力不可谓不强,然而因其性情阴鸷,平日不受刘綎待见。
此时见刘招孙志得意满,心中自然恼怒,寻得机会,便要嘲讽一番。
刘招孙回头瞟刘天星一眼,顿生厌恶,若是搁在平日,被这位兄长欺辱,他只会忍气吞声,如今穿越加身,再加上义父支持,自然不把刘天星放在眼里,他拎起顺刀,斩向一名建奴细作,在众将的诧异声中,大声道:
“四哥骁勇善战,刚才怎不和我一同出去哨探,建奴精锐巴牙剌就在大营附近,你现在出去,或许还能立个军功”
这话分明是嘲讽刘天星胆怯,畏惧建奴,众人哄笑,刘天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正要发作,监军康应乾出来打圆场:
“两位皆是刘总兵心腹,建奴不远,还是以大局为重,莫要伤和气,朝鲜兵要来了,还是赶紧准备妥当才是”
刘招孙见监军大人开口,便不再说什么,挥手用锁子甲将顺刀血迹擦干,继续斩杀细作。
连砍三人后,顺刀刀刃崩裂出一道缺口。
这位凶悍义子完全陷入狂暴状态,双眼血红,诸将看的他眼神也有些不同。
“够了剩下的等奴贼来攻时再当众斩首”
刘綎打量这位义子一番,刘招孙连杀三人,全身都被鲜血浸染,双眼血红注视周围世界。
刘綎见立威效果已经达到,便让刘招孙在旁边歇息,自己开始排兵布阵。
从杜松、马林部溃败过程来看,营垒还需进一步加固,至少要能扛住后金死兵连续几个时辰的冲锋,这样骑兵才有反击的机会。
各营把总指挥士兵将偏廂车、辎车、堆积在沙尖子山岗外围,等朝鲜军进来,便用车营封锁住进出道路。
辅兵们将灭虏砲、佛朗机推到沙尖子山岗上,炮兵将火炮固定在合适位置,火炮足够覆盖周边江岸水域,此为沙尖子大营核心阵地,在刘招孙看来,只要前排火铳手、刀盾兵,长枪手没有溃败,这些盘踞山上的明军火炮便能从容射击,给试图结阵进攻的后金军以沉重打击。
火炮阵地外围两百步,将部署明军火铳手阵地,刘綎麾下三千火铳手连同朝鲜五千火铳手共计八千人,将提供沙尖子阵地最重要的远程输出。
鉴于明军火器质量低劣,在刘招孙的强烈建议下,重步兵抽调出一千五百弓手,编入火铳手中,这些弓手中,不乏精锐老兵,射术不在建州女真之下。
康应乾率领的五千浙兵,协助火铳兵进攻,部署于铳手背后,等待火铳兵与弓手远程输出之后,趁建奴真行混乱,这些戚家军便可从火铳手空隙中杀出,排出严整队列,用一丈五尺长枪,收割残兵。
剩余的八千重步兵,由于来自湖广、贵州等地,装备不齐,训练不齐,各人装备有长刀、长斧、大棒、腰刀等兵刃,负责掩护长枪兵侧翼,他们身上盔甲、臂手、齐备,除非建奴重箭直射射中面门,否则很难一箭毙命。
刘綎的精锐骑兵约一千五百人马,在沙尖子营地周围机动,防止建奴骑兵侧击。
刘綎安排众将分别镇守各个营地,几位义子协助浙江冲锋陷阵,监军康应乾带一队亲兵监督火铳手,全程没有参会的乔一琦负责督战骑兵精锐,据说这位乔公子乃是正儿八经的武举人,身手不凡,早年曾在江南手刃盗贼,毫发无伤。
刘总兵则亲自镇守山岗之上,这里距离后金军最远,倒不是因为刘綎贪生怕死,自从他听说杜松在界凡被奴贼一箭射死后,这位经验老道的将领便多了个心眼,猜到这是建奴惯用的战法,集中重箭射杀敌方将领,刘綎虽然晓勇,却不像杜松那般莽撞,绝不会留在前线当靶子。
刘綎最后特意强调,让小十三刘招孙跟随乔一琦,让小十三好好历练历练。
刘招孙心知肚明,知道这是义父为他考虑,毕竟战败之后,骑兵逃命要更方便一些。
刘天星和几个义子也觉察到刘綎心意,刘天星脸色不悦,然而军令如山,他也不好反驳,只有领命。
众将接到命令,拜别刘綎,赶往各自营地。
辅兵们将绳桩、拒马鎗准备停当,砍伐树木,加固外围防御工事。
火兵们搬运火兵尖担、锣锅、铁锅、水袋、水桶,像蚂蚁似得奔波于浑江与大营之间,开始在营地生火造饭。
日暮时分,沙尖子南边山谷间传来凌乱的钹锣号声,接着从南边奔来一骑夜不收,踏着泥泞的地面,一路疾驰上山岗,跪倒在刘綎大营门口:
“镇江游击禀告,姜弘立统帅朝鲜兵一万三千人马全数抵达静候总兵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