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显赫”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刮目相看了不是。即使方才安和县主那模糊的事有些添堵,但她不在长安三年他都没写信断掉情意,证明他心里就还有她,当初的誓言没变,他还想娶她。以前的经验告诉她,人心本就难测,纵使萧衍不是什么贞洁烈男也无妨,她本也就是要嫁给萧“世子”。
思此,沈蓁蓁仰脸看萧衍,朝他扬了个笑,娇滴滴道:“青辰哥哥,我歇好了,我们继续走罢。”
上一刻还恼地用后脑勺看他,下一刻就变得一副温软可人的虚伪姿态,萧衍对沈蓁蓁的变脸技能叹为观止。
他瞥了眼沈蓁蓁身后不远的石凳,盯着小娘子累红的双颊和鼻尖,看她跟小鱼似的张嘴喘粗气,大发慈悲地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当真还能走”
沈蓁蓁重重点头。
头回与情郎单独幽会,偏僻地方更好谈事,她可以坚持吃苦耐劳。
萧衍冷冷笑一声,心道有病,“如她所愿”地带着人继续走。不过这回的行走速度明显比先前慢了许多。
长风吹过,草木飒飒萧萧,夜灯随着小娘子的臂间披帛一同飞扬,照出两人在地上的影子晃晃荡荡。身后的屋舍逐步掩没在苍翠高树后,回望时,再不能见到丝毫灯火。沈蓁蓁艰难地迈着步子,紧跟长身玉立的郎君穿过一大片芦苇丛。
也不知是有过这样单独与他夜行的经历在,还是心知身旁人爱慕自己,总之沈蓁蓁待萧衍不比前两次相见时陌生,她甚至好心情地给他讲了些在蒋州时遇见的趣事,萧衍沉默地听着,并无回应,只到行路艰难时,会伸手扶一扶沈蓁蓁的胳膊,遇到需要跨步的地方还稍微拉她一把。
沈蓁蓁也并不扭捏地拒绝他的帮忙,她没问萧衍带她去哪,跟着他走,总归不会丢了她,她对他这个人还是放心的。
二人又走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
停步后,沈蓁蓁抬头看,面前是诺大的一汪湖泊,其间倒映着天上弯弯的月牙,风吹水皱,波光粼粼,银白与黑暗同时荡漾,一派辽远孤寂苍凉。
沈蓁蓁尚来不及松口气,萧衍就肃声命令她道:“把灯熄了。”
沈蓁蓁迟疑了一下,不明白此举的意义,她不应反问:“你带火折子了吗你不说这有野兽出没么没火怎么成。”
萧衍没空与她解释,拿过她手中灯极快地吹熄。沈蓁蓁失语地看着他奇怪的举动。
没了灯光,只剩遍地如霜月光,寂静半晌后,身后密密的芦苇间响起一个似鸟叫非鸟叫的奇怪声响,沈蓁蓁吓地往萧衍身旁躲,手搭上他手臂,颤着嗓子低声问他:“什、什么声音”
被她忽然紧紧抓住胳膊,这手比瞧起来力气大多了,萧衍闷痛一瞬,压低声音道:“你猜。”
沈蓁蓁才没心思猜,她极快地后退一步,将萧衍拉地转了个面,让他对着声响来的方向直面危险,而她自己则躲在了萧衍身后去。
萧衍:“”
他吹了声口哨后,揶揄沈蓁蓁道:“我若是死了,没人帮你,你还能自个回去”
沈蓁蓁不答这话,语气很好地道:“青辰哥哥怎么会死,你一向英勇无畏、所向披靡。”
油腔滑调的话信手拈来,萧衍讽刺一哼,懒得再与她多费口舌。
可也不知是否太过害怕,沈蓁蓁整个人就从身后紧紧贴着了他。她手中灯被他拿走后,她便空出来一只手,而这只细细白白的手方才还在他胳膊上,且用力拉他转了一圈,不知何时就扯上了他腰带,半环住了他的腰。
萧衍微僵。
夏衫何等轻薄,丰盈柔软贴背,这是第二次沈蓁蓁明显地带给他“她长大了”的讯息。
沈蓁蓁在听闻萧衍还有心情揶揄他时,便明白了此处并无危险,况且萧衍此人不是会自陷危境的人。
但她还是装作一副极为害怕的模样,甚至比刚躲在他身后时往前还贴上他几分。
她想试探他的反应。
而结果是,萧衍任她抱着他。
沈蓁蓁在萧衍身后轻提嘴角,眼中是一抹狡黠、得意的笑意。他用让她替他抹药的借口,带她到如此偏僻之地,又叫她吹熄灯火,不就是想借由黑灯瞎火与她亲近一些么,她借此机会先抱住他,也就显得事情顺其自然了。
不妨,她正心里想着萧衍之后会做什么、而她该接受到何种程度时,萧衍身前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世子,这里走。”
沈蓁蓁从萧衍身后缓缓探出头,借着月光,见到一个戴着斗篷的高大黑影,当即呆滞:不是来幽会的么,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