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时已是初秋,不过疾行骑马,骆济通还是有些燥热,坐在这座南北通透的茅亭中,感受对面谷道吹来的阵阵微风,夹杂着米酒香气,她不禁叹道:“你以前就这样,明明规矩礼仪一塌糊涂,可偏偏于小处有许多奇思妙想,尤其是享受,没人比更灵光的了。”
少商想尽量拖延时间,故作不在意:“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该学哪里不该学,娘娘每日都说我有进益。”
骆济通看了看茅亭两边,山坡平缓,根本不能安放滚石之类的埋伏,再看了眼前方区区六七十的人马,淡淡道:“你不用想着拖延,我和你顶多说小半个时辰的话,你今日总归是难逃一死。”
少商不动声色,道:“若不是我有意等你,你也未必能坐着说这话。我等你,不过是想问问你,你莫不是失了神智,居然敢做出这等牵连家门的疯事来你身后的都是骆家府兵和重金招募的江湖客吧。为了杀我,你肆无忌惮的屠戮百姓,还意图毁尸灭迹,不论我死不死,我三兄总会把话传到,难道你父兄家人都不顾了么”
“你别虚张声势了,一者,你三兄未必知道是我,二者,他也没证据。”骆济通心思灵敏,也非泛泛之辈,“我杀了你后,旋即从南面去荆州。荆州腹地广大,到时我把手脚洗干净,就说我在南边散心,到时谁能咬定是我杀了你”
少商沉默片刻:“看来,是我低估了你霍不疑知道你的本事吗”
骆济通神色一变,目中似有雾气弥漫:“他比我大五岁,我进宫那年他刚好出宫立府,为了避讳后宫妇人,他每个月只来长秋宫拜见娘娘一两回。每当那时,我就躲在帘幕后面偷偷瞧他。那么多年,我见了他那么多次,却连话都没说上两句。”
“你可以自己找上去说话啊,等霍不疑自己跟你说话,地老天荒都难。”少商难得说句公道话。
骆济通道:“他对所有女子都视而不见,也不独我一个。是以我很好奇,你与他究竟是怎么结识的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我。”
少商张开嘴,然后道:“说来你也许不信,我与他之间,除了六年前那次退婚,大多不是能由我定的。”
骆济通语气干涩:“是呀,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看着温柔和气,其实固执己见。谁喜欢他都没用,非要他自己喜欢才行。我知道自己没指望了,就下定决心不去注意他,可是可是说来容易做来难”
“他生的那样雍容秀美,行事说话不疾不徐。他看你时专心致志,说话时彬彬有礼。他孑然一身,独来独往,和小宫女调笑一句都不曾。”那么温柔,那么冷漠。
这些话骆济通在心中存了十几年,始终无处可诉,今日在将死的情敌面前终于能说个痛快了,于是她愈发不可收拾,做梦般呢喃着她少女时代的伤感暗恋。
“他是我从小就做的一个梦,远如山巅晨光,海上瑶台,美不胜收却遥不可及。我不能无望的一直等下去,我必须为自己打算。谁知”
她看了少商一眼,神情凄楚,“谁知一日梦醒。记得那天一早,翟媪笑吟吟的跟我说,十一郎要娶妇了,是他自己看上的人,真是谢天谢地我都不知道那一整天是怎么过来的,犹如行尸走肉,神魂茫然,给娘娘磨墨都打翻了水台,只好告假回家。”
说到这里,骆济通的眼中陡然烧起了一把火,怨愤烈烈:“梦若永远是梦,没人能碰触,我也就算了,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梦是能成真的,十一郎是会喜欢女人的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我”
饶少商胆大,此时触及骆济通癫狂欲燃的目光,也不禁向后仰了仰。
骆济通死死盯着少商:“我头一回见你,陛下就定下你与子晟的婚事,第二回见你,是他拉着你坐入陛下的家宴。我比你进宫早,比你出身高,比你聪慧贤淑,却只能在皇后身边服侍,端菜送酒,没有与皇子公主们平起平坐的资格”
少商觉得对头情绪有些激动,缓缓将坐席往后挪一些。
“当时东海王已有王妃,淮安王夫妻恩爱,三皇子四皇子是越娘娘的那边的,五皇子哼,不提也罢余下的皇子都还小。那日宫筵上,我一直偷偷看你,我想,究竟如何才能堂堂正正坐到陛下的筵席上,而不是像宫婢一样卑躬屈膝然后我看见了霍大人。好嘛,事情又回到原处了,出路还是在他身上。”骆济通的眼中闪耀着奇特的光芒,贪婪而残忍。
“于是,你与五公主一道陷害我”少商冷冷道。
骆济通瞥她一眼:“五公主是非得嫁入越家的,我未尝毫无盼头。”
“我说当时你怎么提前嫁去西北了,原来是怕东窗事发才匆匆避了出去。可笑我当时真心拿你当朋友,对你恋恋不舍。”少商恨恨道,
“我的命没你好,你的姻缘是金玉铺就的,我的姻缘是给家里壮声势的。”骆济通纹丝不动,“后来,我在西北遇见了霍大人。我想,莫非是老天爷怜悯我,终于给了我一条出路”
“嗯,老天爷怜悯你,所以你转身就弄死你丈夫”少商讥嘲道。
骆济通眼神冰冷:“反正他总是要死的,那病秧子十几年来跟活僵尸似的,我让他在死前过了数月快活日子,他也算死而无憾了。”
“死而无憾这是贾七郎自己说的”少商匪夷所思,“你毫无愧疚也就算了,还理直气壮我听说贾七郎的父母待你若亲女,还亲自为你去向霍不疑提亲,你难道就没有半分触动”
“他们对我好,一来是我将他们伺候的舒舒服服,二来也是为着贾家的名声,如今西北诸城谁不说贾家门风高洁,长辈敦厚仁善,小女娘们都盼着嫁进去呢。”
“你可真是当世大才啊”少商气的反笑,“能将这样恶事说的面不改色”
“不敢当,我贤良淑德的名声再响亮,也不如你会勾引男人勾了一个又一个,几个都不知足。”优雅贤淑的女子露出恶毒的神色。
“我没有勾引男人”少商怒了,按桌而起。
“哼,你自然不肯认了,可你自己说说,那些男人凭什么看上你这样粗俗浅薄的女子”
少商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她要是知道就好了
“你说够了没有”她强忍着怒气,“说够了就该我说了”
骆济通冷哼一声。
少商深吸气:“你说的头头是道,仿佛天底下你最了解霍不疑那好,我现在来问你,你昨日滥杀无辜,若霍不疑知道了会怎么说”
骆济通脸皮抽搐,强硬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杀我算什么大事”
少商双手用力拍桌:“霍不疑是什么样的人,你刚才只说了表,我来告诉你里他会为了不耽误农时,拖着穿了洞的肩膀来回上百里的疾驰杀贼他会为了不践踏百姓的秧苗,哪怕累的要从马上摔下来了,还坚持要绕道行军你心心念念的那些功名利禄皇帝家宴,他从来没放在眼里只待海河晏清,朝政无扰,他乐得马放南山,瀚海雪岭,仗剑天涯像你这种庸碌求索贪得无厌滥杀无辜的贱人,你也配提他”
她一口气说完去踏马的拖延时间,打就打,谁怕谁不成
骆济通气的脸色青黑交加,指着她厉声道:“你,你竟敢”
少商昂然站起,冷冷的看着她:“最后再告诉你两件事。”
“第一,无论你胜过敌方多少人马,绝不要在别人预先安置好的地方打仗。”
“第二,接下来我让你领教的一切,都是霍不疑教的”
不等骆济通让身边的武婢拔剑,少商已高声喝道:“动手”
只见站在亭外的符登手上不知什么东西一扬,两女所在的茅草亭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地形有些周折,所以更新完了,大家能看懂吗要是不懂我画几张图吧,看懂了我就不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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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