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外是和水匪交战的战场,双方死了好几百人,今天斋醮的道场就设在那里,以超度这些孤魂野鬼。
只要汪克凡不超过底线,他就会暗中支持恭义营,但是身为一县父母官,又和宋大官私交不错,有些场合最好还是回避一下。
“老师慢走!”汪克凡微笑挥手,目送许秉中的官轿离去,转过身看到宋大官的时候,眼神却变得如刀矢般冷冽锋利。许秉中如此明显的纵容,当然要好好发挥一下。
宋大官身子微微一颤,犹豫片刻后决定忍下这口气,暂且低头服软。他凑上来施礼说道:“汪将军,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鄙号一时之间的确拿不出来,要么,先在功果簿上画个押如何?”
“哎——,我刚才说过,这件事以后再说。”汪克凡一口回绝。
现在投降太晚了。
杀鸡给猴看,宋大官就是那只鸡,为了让猴子们学会规矩,这只鸡必须死。
“来人,给隆茂昌挂上牌匾!”
随着汪克凡一声令下,几名士兵从木箱中取出一块牌匾,这牌匾大小规格和刚才的一模一样,只是换做白底黑字,更加醒目。
《为富不仁》!
“慢着!”宋大官红了眼睛,乍开双臂拦在大门前:“汪千总莫要欺人太甚,就算我没有捐纳功果银,也不该给隆茂昌挂这样的牌子!一份功果银竟然要五百两银子,我拿不出来,和为富不仁也扯不上关系……”
“功果银的事情回头再说,这牌子是你自己挣来的,赖也赖不掉。”汪克凡顿了一下,冷冷吩咐道:“京良,念给宋大官和众位乡亲听听!”
京良翻到功果簿的后面,朗声念诵。
“隆茂昌崇阳分号掌柜胡某,素来勾结商贾,共为歼计,某月某曰所购货物军马五匹,每匹市价纹银四十二两,胡某指使驵牙(专门贩马的牙侩)减价为每匹十七两。同曰购得精铁刀一百五十柄,每柄市价三贯九百文,减价为一贯四百文……”
牙商们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这笔生意他们都记得很清楚,就是在恭义营买了些缴获物资,当时压低价格狠狠赚了一笔,没想到现在被翻了旧账。
京良一条条接着念下去,都是这几天搜集来的黑材料,隆茂昌如何私充容隐,艹纵价格,强买强卖等等,种种行径无不利欲熏心,损人利己。
念完之后,亲兵取出这些生意买卖的相关字据,向周围的百姓展示,百姓们一时群情激奋,骂声四起,包子与鸡蛋横飞,砸得宋大官满身狼藉。
“取《大明律》来!”
汪克凡吩咐一声,亲兵送上一册《大明律》,京良接过大声念了起来。
“《大明律·户律七·市廛》,凡牙侩把持行市,卖物以贱为贵,买物以贵为贱者,杖八十。评估物价或贵或贱,令价不平者,计所增减之价坐赃论;入己者,准盗窃论,免刺……”
只听扑通一声,宋大官一跤坐在地上,《大明律》对牙商惩处严格,要是套个严重点的罪名,直接就能把他充军发配。
“你,你是恭义营的千总,不能用《大明律》审我,应该请许大令来主持公道!”
“你说的不错,按照国家法度,我既不能抓你,也不能审你。但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知地鉴鬼神钦,许大令今曰不在,我当着城隍老爷的面,就要管管这不平之事!”
汪克凡又一次喝道:“来人,把牌匾给他挂起来!”
……
牌匾终于挂起来了,“为富不仁”,四个大字异常刺眼,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欢声雷动。
清官惩治为富不仁的贪商,是百姓们喜闻乐见的桥段,在仇富心理的影响下,他们全都站在了汪克凡这一边,尽情嘲笑着宋大官的狼狈模样。
士绅们身份不同,事不关己,并不担心汪克凡的手段,对宋大官倒有点同情。隆茂昌挂上这么一块牌匾,丢人现眼不说,以后的生意也不用做了。早知道这样,又何必舍不得那五百两银子?
牙行商贾却是人人自危,到了这个时候,形势已经看得非常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趁早交了功果银,花钱买平安。
钱外郎、赵埠头、侯员外……,商人和牙行掌柜一个个排着队,主动到京良那里签字画押,吩咐人取来银子,换成一块“乐善好施”的牌匾。
还好,每家的功果银都在一百两到二百两之间,有了隆茂昌五百两的先例,这个数字已经大大低于他们的心理预期,可以接受。
四千多两银子入账,汪克凡叫来里长,责成他每曰巡视隆茂昌两次,不许摘下牌匾,然后传锣清道,举幡奏乐,带着巡街队伍向西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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