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丢了个放心吧的眼神过去,便大手一挥:“出发!”
两千余人赶着牲畜家禽车马,浩浩荡荡的向着山寨行去。
几乎同一时间,舟山群岛的一座较大岛屿,几艘海船正缓缓泊向岸边,简易码头上早有数百人拱立相迎。
最大的一条船上,船首昂立两人,其之一是孙恩,他是百余年前赵王司马伦的脔臣孙秀后代,年近五旬,身长八尺,峨冠博带,面容清矍,颌下三缕长须,袍袖胡须被海风吹拂的连连飘动,简直就像个再世神仙。
在他身边的是卢循,卢循出身于范阳卢氏,是晋司空从事郎卢湛曾孙,卢湛虽是名家,早有声誉,才高行洁,为一时所推,却因原丧乱而显于石氏,在羯赵官至侍、书监,后被冉闵所杀,因此卢循的父祖不得不南渡建康,由于卢湛仕赵及孙晚渡,使得曾是高门甲族的范阳卢氏沦为了婚宦失类者,卢循及其父祖三世无官爵,卢循只能娶孙恩妹为妻,与地位较低的琅琊孙氏结成姻亲,无奈默认了自已的低等士族身份。
看着码头上愈来愈清晰的数百张面孔,卢循恨恨道:“师君(孙恩叔孙泰)听说王恭作反,特召集数百豪杰义士讨伐,却不料,王恭由于刘牢之叛变而被缚建康夷灭三族及党羽,倘若至此而止,倒也罢了,师君不过白忙活一场,可那司马道父畏惧师君受人敬信,且黄门郎孔道、鄱阳太守桓放之、骠骑谘议周勰等官员皆敬事师君,竟以卑鄙手段诱斩了师君及其,还亏得姊夫你不在建康,才能侥幸逃得一劫,每当回想起来,循既痛恨也窝心,姊夫,咱们可不能忍气吞声,得找个机会杀回建康为师君报仇啊!”
“哼!”孙恩冷哼一声:“师君被害,乃我天师道大事,自然不能善罢干休,更何况,既使你我不欲生事,司马道又岂会手下留情?这一次来海岛,不过是暂避一时,总有一天会杀往建康!
说起来,任何人都可以与王恭为敌,唯独刘牢之与北府军众将不可以!以奴轼主,背主叛上历来为人所不齿,何况刘牢之曾放言:大丈夫唯有弄天下人于股掌间耳,此人虎狼之性已可见一斑,但朝庭不仅不下诏罪责,反而令刘牢之尽领王恭旧职,由此可以判断,司马氏的确气数已尽,司马道根本无能裁制刘牢之!”
“这....”卢循眉头一皱,沉吟道:“刘牢之既能反王恭,他日也能以清君侧为名反司马道,我观司马道沉溺酒色,已现暮态,倒是其司马元显锐意进取,若循所料不差,司马元显绝不甘心身边卧有恶虎一只,必会加强自身实力以应对来自于刘牢之的威胁。”
“哦?”孙恩似是若有所悟,不由问道:“如今朝庭各方势力泾渭分明,司马氏所能倚仗不过是宫城两万禁军,又岂会是北府军敌手?若刘牢之引军西向,他除了开城揖降还能如何?”
卢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海面,好一会儿,才应道:“或会征调江南诸郡已免奴为客者往建康填充兵役。”
“这怎么可能?”孙恩当即惊呼道:“当初孝元皇帝定鼎江东,曾征发扬州诸郡奴客为兵,以备征役,结果引来王敦作反,各大士族束手观望,使得孝元皇帝郁郁寡欢而亡,前事之鉴,后事之师,司马元显岂会如此不智?莫非他还想重蹈覆辙?”
卢循缓缓道:“百年后的形势已不同于百年前,曾经显赫一时的颍川庾氏已烟消云散,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只是依靠冢枯骨才能勉强维持住风光,太原王氏刚被族诛,龙亢桓氏自桓温之后已日薄西山,士族力量被削弱到了自南渡以来的最低点,司马元显不会看不出,因此,为了对抗来自于北府军的威胁,纵使明知征发乐属会激起不满,他亦会行险一搏,否则,一旦刘牢之与桓玄、殷仲堪勾结,他只剩下引颈就戮一条路可走了。”
“哈哈哈哈~~”孙恩狂笑道:“于先(卢循表字)言之有理,司马元显年纪青青不识轻重,或出此险着,那咱们先在这海岛上呆着,一待三吴民怨沸腾,便揭杆而起,天下间必一呼百应,再聚众攻打建康,定教那二贼束手就擒!”
卢循也是目现出了向往之色,捋须叹道:“就是不知司马元显于何时下令啊!”
孙恩摆摆手道:“他一个毛头小伙,岂能沉的住气?咱们耐心等待便是,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卢循也是仰天长笑,似乎在眼前,已经展现出了范阳卢氏翻身的美好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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